约稿走私信

婚礼

徐西临刚高中毕业那会,窦寻在大学也混了有一段时日。两人都处于流光溢彩的年纪,少不得一些稀奇古怪的歪点子。有些听着便觉得遥远不可期,不过两个人窝在长沙发里边消遣时间,来了劲儿便嘻嘻哈哈扭打一番,也挺开心的。
 “等我——等我们长大了,咱们就结个婚吧?”窦寻脑袋歪在徐西临的肩上,冷不丁冒出一句,“得有红地毯,五颜六色的礼炮,呃、那什么彩带。虽然我觉得挺蠢,不过似乎大多数人都这么过。”
 那我也勉为其难顺应一下好了。徐西临低头看了窦寻一眼,从副充斥着“愚蠢的人类”的五官里边读懂了言外之意,一下没绷住,笑出了声,知道是他又发疯了。
 窦徐没理他,继续畅想未来:“还得有个主持人,就请……”他本来脱口而出蔡敬。脑袋里面蹦出来蔡敬摇头晃脑给徐西临即兴创作论文的样子,想起那些个文绉绉的话,最后是幻想数遍的监狱房突兀地插进了思绪,狭窄而脏污。名字在舌尖上来个急刹车,差点没稳住扑出去,只得磕磕绊绊地接上,“就请姥爷吧,虽然人寒碜一点,毕竟同窗那么多年,是份心意。”
 “成,豆馅儿你居然知道心意这两字怎么写了。”徐西临很给面子地啪啪鼓掌,棒读道,“冲这个我都非请他不可。”
 窦寻看了他一眼,发现他并没追究那哽住的字词,便说:“我从外婆手里把你接过来以后,还要给你戴戒指,和你和交杯酒,握着你的手切蛋糕。……我还要吻你。”他轻声说,顺便仰起头在徐西临唇上蹭了口,又心满意足地靠回了肩上小憩。
 徐西临笑起来。
 他从上往下看,只看得到窦寻微微垂下的睫毛和头顶的发旋,单一眼便铺天洪水泛滥,泥土花草全恹折下去,湿软下去,化成无边酸的液体。可又是那么温暖的,如同一大把火柴正在燃烧,焰火从心腔连带着四肢。他心里微微一动,简直想溺毙在里边。可是提着嘴角,却笑出一嘴的苦意。
 “婚礼”这太逗人了。——怎么和老成开口?以后的同学会上怎么办?怎么和外婆交代,难道说“我喜欢男的,咱们家得断在我这一代了”?她会同意吗?……那些有的无的,那些偏见和歧视又该怎么办呢?徐西临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,轻轻地遮住自己眼睛,好像这样那些魑魅魍魉就不在了。他忽然感到前路茫茫,无从下脚。身旁皆是混沌,也就肩上那一方尚有爱人依傍的天地有些重量,有点热度,能有个理由不叫他转身就逃。
 他心有八面,人有七窍。那些不知道是窦寻忘记的还是故意略去的问题,他一清二楚。可是他就是放手不得,割舍不得,委曲求全不得。
 人真是贪心不足的动物。徐西临把自己的手放在窦寻的手上,感叹道。
 窦寻迷迷糊糊地在他肩上蹭了蹭,头发支棱着扰过徐西临的脖颈,带着洗发露的味道。
 他一下子肤浅地满足了,心说想那么多干什么,真是庸人自扰。大不了以后谁都不告诉,单身一辈子,抽空跟窦寻走个形式,图自个儿乐呵。他俩还在一起不就得了?

后来分开了又在一起了,曾一夜暴富也曾一夜暴穷,被棒打过鸳鸯,也走过生死离别。诚如徐西临所言,总归两人转圈般转回了原点。春风吹得柳絮纷纷扬扬落在河岸,那些纠葛、偏见和阻扰也随着跌进大河滚滚东流。而在岁月尽头,尚能微笑,尚能携着对方的手一同过门,确是人生大幸。

徐西临后来异想天开,没骨头似地趴在床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瞎话,不知怎么提起婚礼,口出狂言道:“我嘛,就西装三件套,至于豆馅儿你……”他一手摸着下巴刚剃的胡茬,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。结果谁成想过了那么多年,一丁点长进都没有,仍旧忍不住未语先笑,“……干脆就穿婚纱好了。”
 窦寻觉得骂人对徐西临已经不起作用了,干脆提脚踹去。踹到半空又心疼,怕一不小心真伤着了,下意识就猛地一收……收出个脚抽筋来。
 某人笑得前仰后合:“豆馅儿你床上不让我就算了,这点小事都不答应,你看遭报应了吧?”
 窦寻一翻白眼,认栽。

我这辈子算不上顶顶好的人,但总不太坏。老天爷念着这,大概还有四五十年能给我挥霍。往后的日子那么长,比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还长呢。
 得,我们两个闲人天天筹划着怎么结婚呢,豆馅儿你真是够不无聊的。
 诶豆馅儿亲一个……我亲你,不是你亲我。
 ……嗨还得寸进尺了你?……

于是窦寻吻了上去。
 就像那些狗血却美好的爱情故事一样,堵住了徐西临后面的字眼儿。一手扶着爱人的头,一手摸索着关了灯。
 在黑暗前的最后一秒,徐西临在窦寻的瞳仁里看见了晃动的灯光。他浓密的睫毛垂下来,映下小半圈灰色的阴影。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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