约稿走私信

有关疼痛

在费渡小的时候,他仍惧怕着疼痛。

人类天性或许便对锋利的,饮血的物具有着退避三舍的冲动。比如打针。针头是尖锐的,像是刀剑,带着细密的寒意。当他看着针时,便想到刺入时的疼痛,想到流血,想到心脏被巨掌死死攥住,想到打针所不可能带来的宏伟的眼泪倾注。

那些孩子眼泪和鼻涕全都糊在脸上,面目本都是清秀的,这一来就显得脏兮兮了。鼻头通红,眼睛也通红,费渡觉得这有点恶心,但是他又——当那些孩子哭泣着将脸买进母亲的怀中,用含光的眸子望着女人,那时便杨柳生絮,江河化雪。这是他从未享受过的。

某种恶狠狠的情绪淹没了他,他后知后觉地晓得了这叫嫉妒。

男人将宽大的手放在费渡的肩头。费承宇的手骨节分明,五指修长,掌心甚至是粗糙和温暖的,乍一看真像个活人。费渡神色不变,他无声地瞧了一眼男人,随后走到医生跟前撩起袖子。

医生大概也少见这么安静的孩子,便半蹲下来,笑着夸道:“小朋友,你真勇敢呀。”

费承宇也在笑。他说:应该的。

他的声音像是把每个字眼连带着标点嚼得稀烂,拆吞入腹,牵扯上来一丝半缕,是毒蟒的黏液。方来地上,泥水塑得一般,光一照,风一吹,成了干涸的谷底,万亩广袤中突兀的尖棱。

费渡硬生生从那副温和的面庞下品出了点恶心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
  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 
事实上,生理上的感觉不会因习惯而消失。费渡的五感甚至比常人更加敏锐,肉体察觉得到的痛楚他一样浸没其中。趋于麻木的是惧怕的天性。对自身受伤的畏惧,对他人受伤的畏惧。而丧失了对痛苦的敬畏,理应拥有的对生命的尊重也一同消逝。

他不怎么想这样,只是因为这是费承宇想要他成为的样子。

所以他电击,吃药。他能想象骆闻舟知道后近乎寂静的怒火,但他无法感同身受。这就和普通人生病了会去看病,困倦了裹一裹铺盖就倒下去一样,对他来说是既自然又必须完成的事情。是被他自己人为刻入筋脉的重剑,剜去一片鲜血淋漓。

但他别人想得那么自轻。他不会尝试自杀,也不会无意义地伤害自己。他只是没想过要怎么好好过活。他不会兴致起来给花草浇水,不会眯起眼享受昼夜交替时刺破长空的第一道光。他是一种武器。或许长枪红缨断尽,刀身脆弱不堪,正如剪不堪剪的灯火,指头一撮就簌簌而落的金箔。但剑尖绝对是冷的,是喝血吃肉而维持锋利的。他满腔的尖锐揉进不如眼镜腿耐用的骨肉里,他不在意。他也乐意这样,偶尔故意把一些不重要的弱点暴露在骆闻舟面前,又暗自把另一些东西藏得更深一点。
     
   
费渡是羡慕骆闻舟的。有时候。
   
   
  
 
他的小半生在黑暗中走过。当黑灯瞎火成为习惯时也就不再心悸,常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,不也是从不觉得吸烟么。

那天骆闻舟安静地亲吻他的眼睛时,他几乎要落下泪来。他的脸蹭过骆闻舟的下巴,那里有一圈刚长出的青色的胡茬。灼热的烟草的气息和剃须膏的味道落在他眼皮上,他恍恍惚惚地想着,一个人的皮囊原来这么轻薄,轻易就拥抱另一个人滚烫的灵魂。他听见两人心脏有规律的搏动,在天地轰鸣间混杂在了一起。

骆闻舟在这时候很温柔,难以想象的温柔。他只觉得疼,却并不想停下来。他喜欢被骆闻舟抱在怀里,这是他不会和骆闻舟说的。男人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扣着他的肩,是他可以轻松甩开的力气。他心里冷却的岩浆开始流动,水汽在翻涌,所有的骨骼都化了。

那样清晰的疼痛。费渡看见悠远的时间流过,他的神思被打散在四地。他只好模模糊糊地,艰难地想:骆闻舟,……

他觉得有什么要对骆闻舟说,他捧着满腔的心肝肺腑,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疼痛冲得干净。太惊人了,原来爱一个人会这么疼,疼到像是在梦游。

…——是这样了。

屋里没有关灯,外边的灯火通明从窗帘的缝隙里漏进来。它们星星点点地映上骆闻舟耳根、脸庞的短须、睫毛乃至眼睛。海天微茫,独剩半盏精雕细镂的琉璃灯。
   
 
他想,是这样的。
  
  
   

【END】

没头没尾的(。)希望您喜欢!

费总要是显得矫情全是我的错!爆哭!

所有美好的幻想留给他们,所有的欧欧西全剩下给我X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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